邱大叔帶他看過了種著西紅柿一號的地, 又往前走了幾步, 來到另一片區域，“你看看這裏的。”

這裏也是一塊種著西紅柿的地，已經掛了一小顆一小顆剛長出來還很青澀的果子, 他掃了一眼, 又蹲下仔細看，好像跟之前的一樣？

邱大叔, “這一塊, 我嫁接了普通的西紅柿。”

“啊？”雖然務農了不少日子的他，還是有些茫然。

“希望能綜合兩個品種的優勢, 既能在低溫種植, 又能高產個兒大。”邱大叔給他解釋。

“效果怎麽樣？”許橙樂問。

邱大叔道：“目前來看，效果還不錯，你看看這塊地裏, 掛果是不是比剛剛那裏密集？”

許橙樂：“好像是。”

邱大叔又給他解釋了一番原理, 雖然他聽得半懂不懂的, 但還是覺得受益匪淺，等他們到了重慶, 肯定用得上。

他還想繼續請教操作，邱大叔拍了拍他的肩, “這個有空再教你。”

“你們到重慶有什麽打算？”邱大叔背著手，走在前頭。

“想先找個地方落腳, 然後再慢慢規劃。”許橙樂道。

短短一年內，這片土地上發生了兩次人口大遷徙, 一次是上海，那次他們是親歷者。

當時的冰山融化疊加融雪性洪災，導致海平面急劇上升，海岸線向內陸擴張，上海以及周邊諸多沿海城市淪陷，據事後統計，那次事件中有幾百萬的人口遷徙到了內陸。

然後就是現在這次，東北三省加上京津冀的人口遷徙，規模可能比上次還要大。

資源再分配，迫在眉睫。

前不久有一則新聞報道，有關部門正在擬定災後第一次人口普查。當時他們討論過，估計跟資源的再分配有關。

“你們這麽多人，想要找個落腳地也不容易啊。”邱大叔道。

許橙樂沒說話，這一路他時不時會想到這個問題，不過暫時還沒有更好的辦法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
“走，帶你看看我的室內田。”邱大叔把他帶到以前用來招待客人的餐廳。

餐廳門設置了兩層，裏面還有一道簾子，保暖效果非常不錯。

許橙樂乍一進去，視覺沖擊有點大。這裏太美了。

綠色的葉子，五顏六色的果。四面墻上，搭著架子，爬滿了藤，藤上結滿了色澤鮮亮果實飽滿的瓜果。

比他北京小院的半畝地大多了，空間利用率也更高。在這裏面待久了甚至會忘記季節。

“叔，你真厲害。”許橙樂由衷的佩服，他蹲下身，看著地裏的南瓜，和不遠處掛著的茄子。

“嘿嘿。”邱大叔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樣，看著這裏，笑笑，“不會幹別的，就會種地了。”

兩人逛完一圈，回到住處的客廳，許橙樂還在門口換拖鞋，就感覺到裏邊氛圍有點不怎麽好，沒人說話，只隱約聽到了幾聲嘆息。

他心裏咯噔了一下，剛一進去，邱唐江就咋呼上了，“你們終於回來了，怎麽倆都不拿手機呢？”

“啊？怎麽了？”他緊張。

“剛剛出的新聞，明後天，受到不可控的因素影響，全國範圍內都會下大冰雹。”程瀟語速很快，看起來也是一臉緊張。

許橙樂馬上反應過來，看著邱大叔，“地！”

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大叔臉上，等著他說話。

大叔猶豫了半晌，嘆口氣道：“只能搭棚子擋一擋。”

“那走吧。”

一屋子人都站了起來，他們這一大幫子人住進人家家裏來，說實話挺不好意思的，現在能幫上點忙，心裏多少能舒坦點兒。

邱唐江跑出去，“我去拿家夥。”

許橙樂把要跟著去的俞媽安媽叫住，“你們留下來照顧小秋生和馮媽媽吧，別去了。實在不夠人我再叫。”

一番分工之後，大家忙活起來。

正是下午的三點鐘，許橙樂跟著邱大叔去拿搭棚用的塑料膜 ，未來兩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下來的大冰雹，他心裏默默琢磨著應該跟那場超級大地震有關。

忙碌到天黑，也才給一半的地搭了一層防禦棚。許橙樂擡了擡有些酸麻的腰，錘了錘。這進度讓他有些心焦。估計其他人跟他一樣，就連邱唐江那個猴子精都不怎麽說話了，埋頭幹活。

氣溫隨著黑夜的到來也降低了。

“收工吧。”邱大叔喊了一嗓子，“別把人累病了，東西沒了可以再種。”

“那行，明天一早繼續。”許橙樂呼了口氣，齁冷齁冷的，戴著手套，都感覺到手快凍成冰棍了。

回去吃了一碗俞媽準備的熱乎乎的湯面，簡單洗漱過後，許橙樂就癱在床上，不想動彈了。

“誒，你幫我捶捶腰唄。”他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裏，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。

俞景山從衛生間出來，擦了擦寸長的頭發，跪坐到床上，“啪”一聲拍了下他凹陷下去的腰部。

“嗷，輕點。”許橙樂被這一巴掌拍得毫無防備，悶著聲音說，“誰讓拍了，是捶！”

“你是太久沒鍛煉了。”俞景山握著拳頭，輕輕捶著。

“重一點兒，沒吃飽飯啊？”許橙樂道。

“……”俞景山加了力道。

“太重了，輕……點兒。”

“唉，你叫喚得小聲兒點。”俞景山頓了頓，繼續給他捶著，“別人指不定以為我倆在幹啥，我估計這裏的隔音不怎樣。”

“……嘖。”許橙樂側過頭，露出臉，撩著眼皮看他，“我倆能幹啥？誰有你這麽邪惡啊……”

看著他現在這幅軟綿綿任人揉搓的樣子，俞景山忍不住傾下身，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，直視著他的眼睛，道：“要不是顧慮太多，我現在就把你辦了。”

“禽獸！”許橙樂擡起腳踹他。

俞景山抓著他的腳腕，不讓他收回去。

許橙樂咬著唇，加了力道，試圖把腳從禽獸的魔抓裏拽出來，冷不防禽獸一下松了手。

“嘭”的一聲，許橙樂又大聲“嗷”了出來。

“怎麽了？”俞景山見他五官都揉成一團了，趕緊問道。

“懟到腳指頭了！”許橙樂吸了口氣，瞪著他。

“誒，對不起，跟你玩呢。”俞景山抓過他的腳，給他揉揉吹吹，某人頓時又有點不好意思了，把臉埋回枕頭裏，不一會就睡著了。

第二天醒來的時候，旁邊沒有人。他瞬間清醒，趕緊坐起身，抓過手機看了眼時間，早上七點鐘。

又看了眼新聞，無事發生，他舒口氣，掀開被子起床。

客廳裏，只有馮寶兒在吃面。

看見他下樓，俞媽在廚房招呼他，“快過來，給你下碗面。”

“好的，謝謝俞媽。”許橙樂搬了張凳子坐到馮寶兒旁邊，“他們人呢？”

“去外面搭棚了。”馮寶兒放下碗，撈出最後一口面，吸溜一下吃進肚子，“我也去幫忙了，你吃完趕緊過去。”

“行。”

許橙樂一邊吃面一邊琢磨著，其實他昨晚想跟俞景山討論一下去重慶後的計劃，沒想到插科打諢一下就睡過去了。

“喵。”黑喵過來蹲在他腳邊，舔爪子。

“你哼哈主人在哪呢？”許橙樂問它。

黑喵無動於衷繼續舔爪子。

嘖。

許橙樂狼吞虎咽吃完面，“我走了，俞媽。”

大家夥手腳麻利的釘樁子搭大棚。兩小時過後，又冷又渴的時候，俞媽給他們送來了熱茶。

今天風有些大。熱茶倒出來沒幾秒就變成溫的了。

稍作休息，繼續爭分奪秒。大冰雹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到來。

哼哈一直在他身邊轉悠。幾只喵在哼哈身邊轉悠。

“加油！只剩四分之一了。”邱唐江吆喝了一聲。

“喵喵。”幾只貓同時叫喚了幾聲，朝著一個方向撲了過去。沒多會兒叼回來一只老鼠。

“你們好厲害！”許橙樂稱讚了一聲。

又是半小時過去，“喵。”幾只貓齊齊出動，一下子叼回來了三只老鼠。

程瀟：“邱叔，你家這老鼠也忒多了啊，大白天的這麽肆無忌憚？”

邱大叔看著幾只貓嘴裏的老鼠，皺眉，“不，平時不這樣。”

“是嗎？”程瀟將信將疑，難不成是因為他們家這幾只貓特別厲害？

突然間，風大了起來。把塑料棚吹得“嘭嘭”作響，讓人心悸。

許橙樂壓了壓帽子，看了看天，繼續抓緊手裏的活兒。

他又釘上好幾個木樁到土裏，釘得實實的穩穩的，春妮和她老公過來紮塑料棚。

“喵喵喵。”幾只貓又騷動起來，叫聲透著股兇勁兒。

“汪汪。”就連哼哈也好像有些不淡定。

“怎麽了？”他彎腰摸了摸哈哈的腦袋，哈哈又沖他叫了兩聲，往回去的方向跑了兩步，又跑回來。

“喵！”幾只貓同時蟄伏到地上，沖了出去。

“好多老鼠！”安然叫起來了，聲音都有點兒高八度了。

田裏眾人全都站起身，張望，是真的好多老鼠竄了出來，咻咻的灰影在他們視線裏竄來竄去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

“走！回去，不弄了。”邱大叔撿起手頭的工具，招呼大家：“趕緊，快回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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